凭空耳闻人语的现象古已有之。三百多年前，蒲松龄在《聊斋志异》中讲述了《耳中人》的故事，说一个叫谭晋玄的儒生，喜好养生之道，练习气功，寒暑不辍。有一天，他打坐练功时听见耳朵里有很小的声音跟他讲“能现身吗”，睁开眼睛就听不见了，闭目凝神，就又听见了。如此几次，后来有一次，谭儒生回应到“可以现身”，只见耳朵里出来一个三寸长的小人儿，面孔狰狞，状如夜叉。谭生正在好奇，邻居忽然间拍门来借东西，小人儿受惊后逃窜，不知所终。谭生也因此神魂俱失，喊叫不休，家人为此求医问药，半年后方才渐渐好了。

故事里的耳中人，实际上就是言语性幻听的具象化。那么什么是幻听呢？比如有一位患者在大白天总是听见窗户外面有人跟他讲话，喊他下楼来玩，声音是如此地清晰，仿佛有在跟他讲电话，然而患者四处寻找，只闻其声、不见其人，其他家人也听不见这个声音。这就是言语性幻听。言语性幻听指的是，在没有声音等客观刺激作用于我们的耳朵，但我们却产生了听觉。即医生们经常问的，在周围环境很安静的情况下，耳朵边是否有人说话的声音？

在对精神疾病缺乏认识的年代，言语性幻听曾经被人们当做是中邪，就像蒲松龄将其具象化为耳中居住的怪物小人儿，曾经还有不少患者将其当做特异功能。殊不知，这是幻觉的一种，是精神分裂症的特征性症状之一。

言语性幻听产生的机制尚不明确，尤其是持续存在的言语性幻听，是做出精神分裂症诊断的重要依据之一。幻听往往对患者的情绪和行为造成影响。临床上常见精神分裂症的患者对空自言自语，仿佛在与看不见的人对话。言语性幻听的内容通常与患者有关，这些幻听的内容有评论性的，多数是指责、否定、诋毁、侮辱性的声音，少数是赞扬和肯定，甚至是表白。言语性幻听真切地如同有人在耳边讲话，患者沉浸其中，对此不能识别，很容易受幻听的影响而感到心烦意乱、愤怒，甚至与声音对骂。有时因为幻听会说出患者心中所想，甚至将患者的日常活动广而告之，患者会产生被跟踪、被监视感，被迫害妄想，内心被洞悉感，表现恐惧不安，惶惶不可终日。幻听还有命令性的，这是危害性最大的幻听。患者凭空听见有声音指示他去做危险的事情，否则家人或本人就会受到惩罚。比如有患者受命令性幻听的支配砍断自己的手指，有患者听从所谓“神佛”的指令，坚持不吃饭的，不喝水的；有患者听见有声音说“你去杀人吧”持刀伤害别人未遂的。

我们该如何识别幻听症状？精神疾病患者精神恍惚，注意力不集中，对空喃喃自语的，对空谩骂的，无故外跑的，高度怀疑幻听的存在。此时需要寻求精神科医师的帮助，尤其是命令性幻听， 因其容易导致暴力行为，是非自愿住院治疗的重要指征。

经过系统治疗的患者，在症状逐渐消失的过程中，精神科医师会引导患者识别言语性幻听，以及如何应对幻听。假如幻听再现，第一时间寻找声音的来源，询问周围的人是否也听得见该声音，或者尝试将声音录下来（当然幻听是录不到的），通过现实检验来识别幻听，不被幻听所干扰，将我们的注意力投入到日常工作与生活的洪流中去。（作者：精神七科主治医师艾小青 审核：精神七科主任医师赵晶媛）